姜蛋糕

嗷3尾缀:Littlelight_Gingerca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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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之海

APH: 西神罗,微神伊神、西奥西




食用注意:




1、国拟人,人物即国家




2、黑西,黑伊,微黑奥,小白罗(。




3、为cp服务的历史梗……(自己都说烦了




4、两年前写的(2013.9.4完稿(呸(。文风差异巨大,人设差异巨大,天雷滚滚一望无垠




5、坑。是个坑。被腰斩得特别明显的坑。




如果以上OK↓(你去死




梦之海




如今的结婚只需填表一张,2005年7月3日后的西班牙不论同异性也均如是。安东尼奥曾想如果当年就有这种规矩的话他们会填些什么,结婚理由那一栏写上【为了孩子以及爱】的话回去他一定会被罗德里赫爆炒,这种戏码当免则免,虽然两百年后还是势不可当。政治婚姻有的是好处,诸如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何况武力值历来低入尘埃的罗德里赫颇长于此道,这合作一开始不可谓不愉快,当然即使如此名义上刚从冥府爬回来的西班牙也还是有好深的苦要诉:伊比利亚的陆身逐尽了阿拉伯哈里发的骨血,犹如身躯自行剿灭同体异心的癌,然后用一个久违的名称唤回它孜孜以求的唯一魂魄——这事,已够,无聊。如果再告诉他你一回来就会被你弟兄追打,你发小追杀,以及隔壁人小鬼大的表弟们求笼罩——然后为了解决这一切毅然决然地滚上某个以婚姻为业之人的床,他一定会喷宙斯一脸然后撒丫子奔回哈得斯怀里永远再不把脸掀起来,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


 


*


 


神圣罗马帝国在他面前略有些坐立不安,西班牙托着腮帮子看他,这么纤弱无力的帝国,日耳曼的魂魄,西班牙无法想象他跟自己当初遇到的那个罗马有任何关联,日耳曼族裔的众邦国在他面前眈眈而视,面孔苍白各怀心思,寒冷的空气令他的肌肤与衣料都有了疏离感,雨后的潮湿更令人郁结——上帝何以创造北方?【不觉得太有意思吗?明明你们都不认识我。】他把语调压在“太”的那个发音上。他们走在城堡中,奥地利公事公办地揽过他胳膊以避免彼此的双重走失:【您指的“认识”是?】【我不了解你不了解我,我们没有任何共同点。】还要在一起。奥地利听着笑了:【“如果不在一起就会被同一个对象干掉”,】他掰了下手指,【您还要几个共同点来?】


 


年轻的罗德里赫浑身是刺,骂人不带脏字,被骂的人极少能刚听到就反应过来,安东尼奥是极少中的一个,当然这绝不归功于他过人的体察能力(开什么玩笑,他怎么会有那种东西),而是他默认罗德里赫冲他开口就必定是开骂,这一标准保证了他往后实践判断中高达九成的正确率。后来听说罗德里赫不怎么骂人了,有话也会好好说了,他们已经分开好久了。


 


【现在我就是你继父了,少年!】他拍打着神圣罗马的肩膀,被他拉上钟楼一起远眺的豆芽菜少年在大风和掌力间努力克服着自己的凌乱,【有什么想要的就说,没有我给你抢过来!】【这、不好吧?】【有啥不好的,这就是规矩!】他抢过少年的帽子,把那下面齐齐整整的金色背头揉成个鸟窝,【快想!】【那,意、意大利!】【已经是你的了,还有什么,再想!】神圣罗马湛蓝的眼瞪得更大了:【……是我的了?】安东尼奥捏了下他的脸,手感不错:【是你的了。】然后等他的下文,隔了很久等到了,可惜更像自言自语,音调一路低下去:【除了意大利……还有……】没了。


 


那一瞬间安东尼奥几乎老泪纵横:【好孩子!】当年罗马把迦太基揍成个渣渣之前,他也有一颗黄金般澄澈不贰的少年之心来着,还是高卢的弗朗西斯在他面前扒光衣服一猛子扎进海里之前,他也曾一门心思地恋慕过某个(并不存在的)女神过,年轻者是如此可贵,纯白的灵魂如脆嫩的美味……他思忖着如何不让这一个过早地变成渣渣:【世上并不只有意大利,】他向南边指去,【过了地中海你知道那边是什么吗?有个国家可厉害,几千年前就存在,那时候他们就能盖这——么高的塔,老大的三角型了,风吹不塌雨浇不坏,还会搞各式各样特别难懂的理论,可都挺管用的,那国家是个特别漂亮的——】【埃及?】神圣罗马偏头看他,【我听奥地利说过,是个不爱讲话的男孩子?】【……没错,但我说的是——】当年被罗马抓过去滚了几百年床单的【他妈。】他停下来又想了想,【从地中海坐船到奥斯曼土耳其(那混蛋)的心脏后,沿着道路一路往东走,沿途会见到许多国家,最东边呢,是个自古以来一直活到现在的大帝国哟,听说是个有着金色眼睛、黑色头发的美人,可有才!你穿的绸子衣服啦,吃的菜里的香料啦,用的瓷器啦,都是从他那里买来的,让人着实头疼该卖他点什么好,当然要不是土耳其(那混蛋)在中间挡着——】【是元么?】神圣罗马再次小心翼翼地打断,【意大利跟我说过……她好像还见过那位先生,一直都很想再见他一面什么的……】钟楼上一大一小两只不约而同陷入了起因不同的郁卒。【你知道得太多了。】缺席欧洲八百年的西班牙突然认识到自己已经丧失了哄小孩的本钱,或者神圣罗马本身并不能算是小孩,【你也是个大帝国呢,为什么这么小?缩水的吗?】他再一次揉乱那头刚被梳理整齐的金发,神圣罗马这次终于愤怒地捂住了自己的头:【我、我一直——】却没有接下去。但安东尼奥自有直觉:如同人的成长一样,成为国家诸多条件缺一不可,器官,骨骼,肌肉,灵魂,哪一样不足都会成为不可逾越的掣肘,神圣罗马单薄得像一个童话,这一点甚至意大利都远强过他——上帝保佑那个扮猪吃老虎的小子别再勾搭上弗朗西斯给他一暗箭——除了打架废柴没主心骨外实在什么手腕都不缺的。空中楼阁的小王子却读不出单恋对象一身所向披靡的幼功。


 


【没关系,故事总是会有的。】安东尼奥迅速振奋了精神,【等我找到了再来说给你听!】神圣罗马好奇地抬眼看他同时坚定地捂着脑袋:【你要去哪里找?】西班牙啪啪啪随手指了好几个方向,【哪里都行,海的那边,到处都是。】【海的那边?】神圣罗马瞪大眼睛瞧着他,蓝汪汪的两片倒也不逊于海,【海的那边还有陆地?】安东尼奥扬起下巴得意地点了点,换了个句式重复一遍:【海的那边,还有陆地。】


 


然而弗朗西斯仍是三天两头扑过来掐架,明面上的理由也仍是为了意大利,永恒的意大利——打到后来费里西安诺表示西班牙不崩溃他都要崩溃了,所幸赶在他俩崩溃之前弗朗西斯(终于)先崩溃了——【安东尼奥~】隔着那条河丧家之犬状的法兰西狂笑阵阵,欢欣亢奋像被架在柴火上点了,【你这就跟那谁滚一张床上去了是吗~你已经不相信爱情了是吗!】安东尼奥遥望那厢,端然不知自己笑出一抹沧桑,心想着如果是这样那此罪该谁来当哟……小费里西站在旁边扯扯他,问法国哥哥还会再来吗?安东尼奥说你看一眼,你觉得他还有气儿不?费里西绝望地点了点头。


 


他夹着费里西安诺凯旋而归,日耳曼族的众邦倒也愿意露出个温和神态给他,罗德里赫眼疾手快地提走了战利品后他听见有什么从走廊那头狂奔而至,转身过去的一刻那门便开了,一颗顶着大帽子的小脑袋露出来,湛蓝的目光先用力在他身上按了按,随后便左顾右盼,之后失望的气场低低地溢开一层,这当然是失礼了,教养良好的小男孩很快便振奋了精神:


 


【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安东尼奥笑着说。


 


【你赢了么?】


 


【我赢了。】


 


【那很好。】他把红着的小脸往门后缩回去半个,【我很高兴。】


 


【我很高兴你高兴。】安东尼奥欢快地笑起来,把手伸给他,【要听故事么?】


 


神圣罗马又乖又实诚,这一点让西班牙非常感动,诚然孩子他自家就有两个,费里西安诺乖而不实诚,罗维诺实诚而不乖,凑一起更不得了,费里西的脑瓜子和他哥的二愣子完美结合相得益彰。有时候他发自肺腑地同罗德里赫感慨和你结婚真是太好了,罗德里赫便令人发指地莞尔一笑说因为有好孩子可以玩了是么。


 


当然还是会有郁卒的时候,比如此时他已经叽哩呱啦嚷嚷了一串自己战场上的趣闻逸事而那边一个响儿都没给他回,意识到这一点郁卒起来的安东尼奥低头看去,牵着他手的大帽子小男生兀自低着头是个放空的表情,长长的睫毛盖在眼上,两颊微鼓像个新熟的桃。


 


【在想什么呢?】


 


神圣罗马回过神来,略有些吃惊地望了他一眼,很快脸红:【对不起……没什么。】


 


【对不起谁呢?把话闷在心底。】安东尼奥低低笑起来,【要是不该和我说,去找该说的人说,干憋着没任何好处。】


 


小男孩不好意思地笑笑,犹豫了下,却还是开口:【他们说罗德里赫……】


 


【罗德里赫怎么了?】


 


【他们说罗德里赫做这些事,不是为了我好。】


 


这话真是有震聋发聩之效,安东尼奥觉得自己一瞬间都被震晕乎了。神圣罗马紧张地抬头看他的表情,看见以后没忍住笑出了一小声,安东尼奥迅速严肃地调整了五官的排列组合:【总是会有人这样想的。】神圣罗马又看他一眼:【罗德里赫会取代我么?】【他要如何取代你?】安东尼奥牵着他继续向前走,答得几乎漫不经心,【月亮如何取代天空?树木如何取代森林?卡斯蒂利亚如何取代西班牙?米兰如何取代意大利?】这个例子他总该有点实感了吧,【神圣罗马帝国陛下,奥地利要如何取代你?】


 


神圣罗马不再说话,安东尼奥停下来看着他:【你讨厌罗德里赫么?】神圣罗马用力摇摇头,【对他有过怀疑却没敢问出来过么?】神圣罗马停一停,没有再摇头,【后来怀疑消解了么?】神圣罗马轻轻点了点头,【讨厌这样的自己么?】神圣罗马放开他的手,原地蹲了下去。


 


少年再度开口的嗓音里,隐隐带哭腔:【我为什么——】【这么弱呢?】西班牙给他接下去:【没办法自己做决定,心里总冒出很多窃窃私语,想要相信的人不敢相信,想要保护的人保护不能。】【你也有过么?】【所有人都有过。】他把小男孩从地上提起来,【你知道为什么会有人怀疑罗德里赫么?】【他很强。】【为什么会强到被那么忌惮的地步呢?】【哈布斯堡家族、你们,】神圣罗马轻轻顿了一下,【你们在一起。】西班牙点点头:【我是外来者,】哈布斯堡与神圣罗马现下倒还不能如此明目张胆地划上等号,【我跟你并没有什么关系。】至少迄今为止。神圣罗马点点头:【如果罗德里赫背叛我的话——】【我会站在他那一边。】安东尼奥说,【因此今天的话并不适合向我说,明白?】神圣罗马继续点头:【明白。】【很好,然后是我问你:神圣罗马帝国陛下,你相信我么?】神圣罗马抬头看着他,湛蓝的眼像两方澄澈的海。


 


【……你是西班牙。】


 


【我是。】


 


【最强大的国家。】


 


【是哟。】安东尼奥大言不惭地笑起来。


 


【你会和我并肩作战么?】


 


【我会和你并肩作战。】


 


罗德里赫回来得很晚,一脸疲态,看起来也并没有要和他交谈的意思,于是他慢悠悠兀自开口:【吾爱,我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你这么能不招人待见呢?】被问的人解着衬衫领口,漫不经心地轻笑一声:【啊啦啦……您觉得招人待见是一个国家的常态,并且您自己比我被人待见很多么?】【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安东尼奥往床的一侧让了让,【为了活到现在,我做了很多事,结果自然是有人爱有人恨,而我也知道它们从何而来,但关于你的不被待见,我一无所知。】【这是要听故事的意思,】罗德里赫上床后又把他往那边踹了踹,【我还以为从神圣罗马那边回来就算解脱了。】【你可以不把同我的相处当成工作的一部分。】【但它确实是我工作的一部分,】合上双眼的罗德里赫周身仍笼罩着不容降解的高压气场,【我们何须自欺欺人。】安东尼奥凑过去把他揽进怀里:【这也是?】罗德里赫冷笑一声:【你有兴趣的话。】安东尼奥笑了:【日耳曼家的孩子们,都像是没人爱过的。】【感情是一种无益的幻觉,对国家而言尤甚。】【我倒觉得有无益处是一种马后炮式的标准,书呆子才会被它糊弄。】他保持这个从背后抱住对方的姿势,【你既然累了,换我来说睡前故事?】【请便,】他感觉罗德里赫不出声地笑,【若我没记错……您那伟大的情史要从圣子诞辰前400年开始说起?】【说不准哩,差不多是那个时候吧。】【那就劳驾您在我情不自禁陷入“我究竟娶了个什么东西”这种思考之前,及时转移走我的注意力了。】【好的好的,年轻人,】安东尼奥拍拍他肩膀,【一开始是为了迦太基。】


 


【没记错的话,希腊人和罗马人也同样到了您那里。】


 


【希腊与罗马没有给予我名字,对他们而言伊比利亚与世间其他的蛮荒之地无异,迦太基给了我,】他停了一下,【即便只是作为与罗马交战的前线……我是为了战斗而生。】


 


【真巧,我也是。】【是的是的,】安东尼奥回道,端正的语气完全摈除了罗德里赫抛出的这句插话里的讽刺意味,【我们都知道这是何等靠谱的抉择。】接着手背上便被拧了。他继续说:


 


【总之迦太基的汉尼拔带着我向罗马开战,我们越过阿尔卑斯山……在那里我们遇见了第一个盟友,他有金色的头发和深蓝的眼,就像,就像……】【神圣罗马?】罗德里赫轻微地又笑了一下,【敬爱的弗朗西斯.波诺伏瓦?】【正是,不过那时候他还不叫这个名,】安东尼奥说,【他是高卢。】还是个蛮族孩子,但看起来或许比西班牙好点,【我们先是赢了,然后输了,我成了罗马的囊中之物,我很长时间没有再见到他……直到两百年以后,凯撒将他作为战利品带回来。】【所以这两百年你一直都在跟罗马?】【战斗。】安东尼奥笑道,【他杀我我杀他,每次他觉得这次已经把我揍够了的时候,我总会爬起来再捅他一刀子……后来我这里成了他的演练场,每一个希望得到晋升的罗马行政官,都认识到从西班牙捞几个军功回去是极赞的主意,庞培和凯撒都是这样。】【这么看来弗朗西斯.波诺伏瓦先生对您的憎恨也是其来有自。】【那都是细枝末节的问题,】安东尼奥笑道,【爱我的时候他自然会在记忆里摈弃,而憎恨我时他会毫不犹豫地拿出来添油加醋的小东西。】


 


罗德里赫不再说话,安东尼奥继续说:【不打架的时候,罗马会试图教我些别的……拉丁文,怎么读书写字,穿着打扮——他总想让我表现得得体些。】【我相信那是一项异常艰巨的任务。】罗德里赫冷冰冰地接道,他总算开口说话了,安东尼奥用脸颊蹭蹭他后脑勺:【后来他改了个名字,从共和国变成帝国,我们也渐渐相安无事起来。】【再后来?】【他消失了,像气泡一样……我完全没有料到,也从不曾想象,但事实就是……从某个时间点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我甚至想不起来最后一次见到他时他是什么样子。】他用这么一句话给自己的故事结尾,连自己都觉得虎头蛇尾,唇舌停止运作的口腔瞬间也变得空荡荡得无所适从,所幸听完故事的对象在以两秒的静默确认了他的窘况之后予以施救:【真是糟糕的情史。】【相信跟你的比起来确乎质量不高,】他欢快地接道,【拿一个来战,让我炮灰一次如何?】【我觉得您已经被炮灰了足够多次,再次炮灰您的价值委实让我提不起兴趣啊。】【这可真是往我心口戳刀子啊吾爱。】他笑嘻嘻地凑过去想再蹭蹭对方后脑勺,然而罗德里赫转过了身来,浅紫色的瞳子盯住他的:【你想念他么?】


 


【罗马?】


 


【罗马。】


 


【我不知道。】安东尼奥诚实作答,【我确实经常想起他来,遇到他之前我有一个名字,与他相处的700年我才成为我自己,如果我忘记他赋予我的意义,伊比利亚仍是伊比利亚,但不会有西班牙——但这只是过去的事实,回忆之所以美好,只是因为我们对现在的自信,同样的东西放到现在,恐怕只会被当成麻烦。】


 


【原来您不傻。】


 


【偶尔也不。】他笑嘻嘻地看着那双紫色眼睛,【那么你呢,我的欧洲之心?】


 


【让您失望了,我没有情史。】罗德里赫不动如山地跟他对视,【我只结婚。】


 


任何一个“现在”都包裹着无穷无尽的麻烦或曰挑战,对于那年头的西班牙而言尤为如此,当然用那位从他回来起就一刻没停止和他掐架的青梅竹马、弗朗西斯.波诺伏瓦先生的话来说:【他自找的!】欧洲是这样一个不进则退的战场,四分五裂的伊比利亚上各自为政的王国都已够法兰西搓火,然后有一天嘣一声他们消失了,跳出来的是他遥远记忆中武力值爆表的发小,喜怒怨憎统统来不及过场,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轮圆了手里的刀砍过去,这一本能果断地在之后每一次他们碰面时得到了延伸,安东尼奥矢志不渝地自作多情:【这也是思念的一种形式。】弗朗西斯一如既往地果断予以撕毁:【你我背靠背,永远背靠背,】在此之前他已经同西北东三个方向上的邻居翻脸了,谁能同时防御自己的四面?【要么你听我的,要么你就去死。】


 


更不用说意大利问题,这个一身手段浑然天成的小子,与法兰西闹翻奔向西班牙,跟西班牙闹翻跑去法兰西,反复比较着两根大腿的粗细,直到不用再比——就这一点来说安东尼奥继续感恩着罗德里赫,两人份的大腿不管抱起来还是踩起人来确实都更给力,何况相对于法兰西而言他的精力其实是更分散的——他在海的那一侧有了新的领地,这把总算有了跟神圣罗马摆起的资本了。


 


但他再见到神圣罗马时有更正经的意义,身边的窃窃私语也更多了起来,好在钱可以解决大部分问题——这也都是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毋须跟那个男孩提起。神圣罗马从宫殿深处向他走来,脸上的红晕和不均匀的呼吸出卖了他怎样将迫不及待的飞奔转换为正经的缓步。【好久不见了,】西班牙冲他灿烂地笑起来,【陛下。】但他是这个宫廷中唯一不需要叫他陛下的人,神圣罗马走到离他很近的地方,仰起脑袋:【你回来了。】【我回来了。】【你的国王会成为我的皇帝?】西班牙笑得更欢地点了点头:【是的。】随后他问,【你害怕么?】神圣罗马用力摇了摇头,巴掌大的小脸,湛蓝的眼瞳里满是笑意:【我很高兴。】安东尼奥伸出一只手抬着他的脸:【有人问过你同样的问题么?】小男孩点点头:【有类似的。】【你也是这样回答他们的么?】继续点头:【我是。】【有人怒不可遏以至不顾礼仪地骂你是笨蛋么?】神圣罗马笑一笑,没有回答,安东尼奥笑着点头:【如果还有下次的话,你可以选择告诉我。】【然后呢?】【我会很生气地去揍他们。】他冲那双湛蓝瞳仁眨眨眼,【所以你看着办。】


 


神圣罗马看起来如此单薄,无力,宛如梦幻,漫长的时间也无法让他成长,他是否拥有一个国家应有的灵魂?安东尼奥对此仍一无所知。


 


发生在夜晚的叩门声让他睁开了眼,罗德里赫不会如此客气,他懒洋洋好整以暇地坐起:【请进。】推开的门缝里露出金色短发齐齐整整梳下来的脑袋,与地面相距的高度堪称惹人怜爱,然而深蓝的眼里却满是肃穆:【罗德里赫被他们拖住了,他们好像还是在吵。】安东尼奥翘了下嘴角。【所以我猜你一个人在这里。】他还抱了个大枕头,快跟他自己差不多大了。安东尼奥咧嘴笑道:【这不用猜。】他把匕首塞回枕头下,【一起睡吧。】


 


他们面对面地躺着,然而两个人都睁着眼睛,【要听睡前故事么?】安东尼奥数着对面人在暗夜中显得十分高调的金色眼睫毛,【保证比罗德里赫说得好。】但小男孩摇了摇头。【不相信?】【我相信,】神圣罗马说,【所以不要。】【为什么?】【因为你会离开,】提议者瞬间被哽得哑口无言,【你走之后还是罗德里赫给我讲故事。】【我不喜欢你这样想。】安东尼奥合上眼,力图使这句话固有的胁迫感降到最低,【因为经验告诉你得不到就放弃去尝试……你经常这样吗?】【以前……以前不是。】他感觉额前的头发被轻轻摸了一下:【西班牙,你像罗马么?】安东尼奥愣了下:【你是说长相?】对面的蓝眼睛里一派肃穆:【就从长相说起吧。】安东尼奥百年难遇地无意识叹了口气:【这点我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有谁长得最像他,他孙子,你没见过的,费里西安诺的哥哥。】【她的哥哥?】【是的,南意大利,】说到这个他不禁笑起来,【之前弗朗西斯找我打架的理由就是这个。】那不勒斯和西西里。【而你赢了。】【当然,】安东尼奥一脸严肃,【那不勒斯和两西西里自古以来就是西班牙神圣不可分割的部分。】【但他是费里西安诺的哥哥?】神圣罗马犹豫着问,【他们难道不是一个国家?】安东尼奥笑了:【我的神圣罗马啊……意大利不是一个国家,它名存实亡。费里西安诺不是,罗维诺也不是,成为一个国家需要决意以及勇气,即便除此之外他们什么都有,他们也仍然无法与真正的国家平起平坐。】【什么样的决意和勇气?】【比如说,】安东尼奥指指自己的鼻尖,【卡斯蒂利亚和阿拉贡,他们明知道成为西班牙之后要对抗的是大陆上最强大的国家,依然选择了结合,所以,我以这幅模样出现于此,依凭的是他们的决意。而意大利呢,你会看见威尼斯共和国,热那亚共和国,他们与我同样模样,平起平坐。那个被称为意大利的存在,却是个幼小的孩童长相。】【因为她不是一个国家?】【因为他无法履行作为一个国家的职责。】这一点却也谢天谢地,天知道他在从威尼斯至西西里的众邦间浪费了多少时间,才拎回一个不成器的意大利,如果他们统为一国……他和弗朗西斯没处揩油倒是其次,这大陆上的游戏再添个对手可就精彩了。


 


【那么我也不是一个国家?】神圣罗马接着问,深蓝的眼瞳中一片干净的坦然,【我跟意大利一个模样。】


 


安东尼奥长久地凝视那双深海一般的眼睛,清醒而漫长的沉默用去他生命中的又一次百年不遇,神圣罗马也一动不动地任由他凝视,等着,等到他终于还是开了口回答:


 


【你不是一个国家,神圣罗马。我每次看着你的时候,都觉得你更像一个梦。】


 


【但是我在这里,碰得到你,你也碰得到我,这不是梦……】神圣罗马伸出手来碰了碰他前额的发,【这样,我又是什么呢?如果意大利缺少的是决意和勇气,我缺少的又是什么呢?】


 


很奇怪这时候他看起来一点要哭的意思都没有,任何不安的迹象都没有,安东尼奥无言以对,将手伸过去插入他的脸和枕头间的缝隙,神圣罗马的脸庞冰凉,但确实被逐渐捂暖——他不是一个梦。


 


【有人有话故意不跟我说时,我知道。】


 


【我现在是么?】


 


【是的。】神圣罗马在他手心里合上深海似的眼睛,【晚安。】


 


维也纳的宫廷中西班牙并不是唯一的异族,不过另一位的存在方式太过讨巧并找了个恰如其分的位置,因此当不成众矢之的,一般情况下安东尼奥不会特意与之碰面,因为离开这宫廷后他们碰面的机会实在太多。但若对方刻意找上来,他倒也不见得会避开。


 


何况压根儿避不开。


 


有东西压上肚子时他闭着眼睛估算了一下重量和质感,排除唯二选项中的一个后他抬手准确地摸到了对方的脑袋:【午安,费里西安诺。】【午安,我亲爱的哥哥。】对方的嗓音清亮稚气,与他千百年前在罗马的宫廷中第一次听见的别无二致,【草坪好睡吗?】安东尼奥睁开眼笑:【比甲板好。】仆佣打扮的费里西安诺点了点头:【我不能更同意。】【找我有何贵干?亲爱的意大利。】费里西安诺左右张望了一下,手脚并用爬上他胸口,大大方方地躺下:【真正想睡觉的话,为何不回家?】北方的阳光相较于地中海可有质的差异,但开阔冷冽的晴空质地给人感觉不差。安东尼奥拍拍胸口的绷带:【有力气了才能赶路。】费里西安诺撑起身来看了一眼,顺便给他揉揉:【我有时候在想您是不是没有痛觉。】安东尼奥笑了:【我认为它是上帝施加于我的试炼。】小巧的意大利两肘撑在他锁骨上,笑晏晏地低头看他的脸:【还是法兰西哥哥送的?】【除了他还有谁?】【真过分啊,明明你们都说好了。】【真这样想的话,下次彻底站在我这边如何?】【你知道我没有那个能力,】费里西安诺把小下巴搁在他锁骨涡,【威尼斯怎么想,米兰怎么想,罗马怎么想,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只是你不愿意而已。】【他们是构成我的所有部分,如果他们不能达成一致,我也无法愿意。】【那么你为什么存在呢?】安东尼奥不无嘲讽地说,【连自己的部分都无法掌控的主体,你为什么会存在呢?】费里西安诺笑了:【如果不是你们这些大人兀自地呼唤意大利,我又何尝愿意这样出现呢?】【真是任性的孩子,明明为众人所期待,却只取其爱。】【好严重的指控,若我不是这幅模样任由你们劫掠,轻易为你们所用,你会更喜欢我以同等身量向你挥剑的样子?】【我不会。】安东尼奥捏起他的下巴,【你太聪明以至无法成事呢,亲爱的弟弟。】费里西安诺又笑了,并不接他的话。


 


【你不愿意成为一个国家。】


 


【我不愿意。】


 


【我相信你一定有充分能说服我的理由。】


 


【你愿意么,西班牙?成为一个国家,为你的名,为权利,为了时间终将证明它不堪一击的东西,去杀戮,去建设,去争取,你活得并不比我来得短,我所看见的你都看见过了,你可还愿意?】


 


安东尼奥坐起身来,笑着拿额头去贴费里西安诺的:【现在我已经在这里,这不是我要思考的问题。】


 


【但是你知道,你再怎么说自己已经忘了你也还是知道,这样,你就无法成为一个好国家。】费里西安诺环上他脖颈,【若你能忘记还好,那么对过去的思考和摈弃就不需要,但是你没忘;若你能思考也好,那么你不至于握着一个执念恣意横行以至迷失,但你不擅思考;若你够弱小也好,那么在无法挽回之前你总会犹疑是否应该调头,但是你太强;若你永不调头也行,这样我便看不见你,可以幻想以至期待了,但你总是要回来,并且介入得这么深,让我看着,全部让我看见了。】【真是贴心的小东西,】安东尼奥笑着,【你可为我哭过?】【那我的眼泪恐怕会不够用,】费里西安诺轻快地说,【今后也是一样。】


 


【这简直是威胁了。】


 


【这是个理由。】费里西安诺松开他,【可够充分了?】


 


【并不,亲爱的,我认为你在诡辩,你一向擅长,】安东尼奥换了种轻松的姿势搂着他,【所以我已经不想再听更多。】


 


【而我认为你在无视显而易见的现实,你也一向擅长,】费里西安诺轻快地笑道,【所以我也不准备再说。】


 


【你这样懂我,我们简直应该结婚了。】


 


【和你的话倒也没有关系。】小意大利的音量不易察觉地提高了一档。


 


【真的?那么我们说好了——】他笑着用下巴去蹭费里西安诺头顶的发,转头的一瞬间下半句就这么噎在了喉咙里。罗德里赫靠在不远处走廊的阴影里,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脸上挂着他经典的面具一般的笑。【吾爱,】安东尼奥冷静地说,【你懂的,这无论如何也只能是个玩笑——】


 


【当然,】罗德里赫笑着转身,【我只是四下散步顺便收集一些好玩笑,等神圣罗马回来好说给他听。】他的身影像蝙蝠般迅速消失在回廊的阴影里,安东尼奥麻木地注视着那个方向。


 


【……费里西安诺。】


 


【我要是你的话,刚刚就追上去。】费里西安诺好心地马后炮着出谋划策。安东尼奥提着他后领,脚一蹬站起来:【我怎么惹你了?】


 


【在神圣罗马面前说我坏话的是哪个?】


 


【你居然在乎这个?我要恭喜贺喜那小子不是单恋,可惜他那个对象压根儿不存在,不仅错了性别连人品也天差地别。】


 


【我当然在乎。】费里西安诺满不在乎地被他拎在手里,简直对这个姿势不能更习惯,安东尼奥健步如飞地暴走着,丝毫不担忧提在手里的小孩会晕菜,【在他面前我不用扮演个国家。】【所以跟我们在一起时你倒是有好好在扮演个国家了?】【别自欺欺人啊,西班牙哥哥,】费里西安诺抬头驾轻就熟地笑得一脸天真,【你真以为我没有吗?】


 


安东尼奥停下来,把费里西安诺扔到腋下夹住,脸朝地,换好姿势后继续向前走:【你喜欢神圣罗马?】【你有意见?】【因为他不像个国家?】【他才不是国家,】费里西安诺轻声说,【没有国家身上所有的坏东西。】【爱情是盲目的。】【……这句话,我可以嘲笑你吗?】【你不能。】安东尼奥斩钉截铁地说,【知道你为什么喜欢他吗?】【你知道?】【从“不完整”这一点来讲,你们是同类,不同只在于……你有成为一个国家的几乎所有条件但是不愿意,而他除了要成为一个国家的决心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


 


仿佛只是一个执念,仿佛只是一个幽灵,仿佛只是……【一个梦。】费里西安诺声音很轻。


 


【你最喜欢的东西。】安东尼奥说,【但真正在意他的人都不会如此希望。】


 


【喜欢是很重要的,】费里西安诺一如既往地避重就轻,【影响到你作出的每一个抉择……您喜欢奥地利先生吗?】


 


【不喜欢的话,我会和他结婚?】【当然会。】费里西安诺笑道,【您是这么靠谱的国家。】安东尼奥也笑了,胳膊换了个姿势把他端端正正抱在怀里:【有时候我会怀疑你已经长大了,我的弟弟。】费里西果断地低下脸去:【我见过的太多。】【弗朗西斯的错,】安东尼奥帮他找了个打发自己的好理由,【他经常这么干来着?】【也许吧,】费里西靠在他肩上蹭了蹭,【您还爱他么?】【啥叫爱?】安东尼奥简直不想理他。【“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费里西安诺用礼拜日的咏叹调给他唱出来,【而我不能包容他,不愿相信他,从不盼望他,无法忍耐他,唯一的夙愿就是他永恒地消失,】安东尼奥说,【是什么让你问出那种问题来?】费里西耸耸肩:【那您爱奥地利先生?】安东尼奥从鼻子里喷出一声笑:【连喜欢都没有的话,也能爱的吗?】【当然能。】


 


安东尼奥停下步子:【我们是国家,费里西。】他注视那双难得让人看得清明的赤褐色眼瞳:【国家不爱。】【即便你包容他,相信他,盼望他,忍耐他?】【这是交易的原则。】【所以你会收手?】【在适当的时候。】【如果你没有呢?】【我会损失惨重。】【而你一定不会?】【你认为呢?】西班牙抬着他细小的下颔,【我会做过头么?】费里西注视他翠绿的眼睛:【太阳底下有新鲜事么,西班牙?】【海的那边还有陆地么,意大利?】【有的,】哥伦布的本家笑着向他点头,【就像我第一次告诉你那样。】【而我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


 


费里西安诺两手撑在他肩上抬起身子,在他额前印下一个吻:【愿你记得我们今天说过的话,亲爱的哥哥。】他踩着脚下的大手跳下地去,啪哒啪哒沿他们一路走来的反方向跑离,安东尼奥看不见他跃动的裙裾。事实上他连转动视线的能力都没有了。


 


几秒前还不在那里的罗德里赫站在他对面。


 


安东尼奥露出他看见罗维诺跳上牛背冲下田里时方有的视死如归的笑容,张开了口:【吾爱。】


 


再次见到神圣罗马时他注意到一些变化,可喜与否暂且不提,但他是笑着指出来的:


 


【你是不是长高了?】


 


【有么?】深蓝眼眸的少年朝他走近了一些,抬起手来比了比,平切过来的手刀抵到了他胸口,【好象是?】


 


【而且还重了,】安东尼奥试着来个举高高,果然发觉力不从心,【长结实了。】


 


神圣罗马笑起来:【因为你把心分给了我。】


 


【我很高兴它是有效的。】安东尼奥一挑眉,【也许有一天你会长得比我还高。】


 


【这样,你开心吗?你会开心很久?】


 


安东尼奥又一次被他的问题和望过来的眼眸卡死。


 


【我现在很开心,有可能不会一直如此,但我将以全部的力量避免这种可能。】他捏起拳头递到男孩面前,【我相信我是有盟友的。】


 


神圣罗马捏起拳头轻轻和他相撞:【来吧,】他牵起安东尼奥的手,【你回来了,今天我想骑马。】


 


他是这个宫廷中唯一会跟安东尼奥用【回来】这个词的人。


 


【我听费里西安诺说了,】有着深海般眼睛的男孩在马上,回过头来问他,【你在海的那边发现了新的陆地?】


 


【是的,】他一反常态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同眼前人探讨过多,【还有新的人类。】


 


【他们欢迎你吗?】


 


【某种意义上,非常地。】答话者笑出他永远晒不黑的八颗牙齿,【他们认为我是神的使者。】


 


【可你就是。】神圣罗马疑惑地勒转马头回望他一眼,像是要确认他是不是安东尼奥。


 


【确实,】他回道,【看好你前面,】


 


神圣罗马注视着他。


 


【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他说。


 


【每一句都记得。】安东尼奥说。于是他与他继续:【你会和我并肩作战。】


 


【我会和你并肩作战。】


 


人的一生会说出很多谎言,有的在出口之前就已经精心酝酿,有的在言语交错之中逐渐成型,有的散落于时间的洪荒未曾生效也无人认领,有的,还有的,一开始,是确凿无疑、而后则万劫不复的誓言来着。


 


安东尼奥·费尔南德斯一生的不幸,在于他最大的谎言,统统是最后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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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9-08